猫的自留地

无归

人间抽风客:

写这个东西的本意只想说明,我喜欢的师兄,是不忘责任与初心的师兄,不是等了一辈子的怨妇陵雨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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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君问归期永无期,是为无归。


 


 


 


    无归,是死刑。


 


    曰当归,却无归,其后伴随而来的,是等待。


 


    等待,是无期徒刑。


 


 


 


    少年时,屠苏是害怕等待的。


 


    他能等待的人不多。天墉孤寂的岁月里,身畔唯有师兄可以亲近,所能等待的,也就只是师兄一人。


 


    师兄下山,他便数着日子候君归期。


 


    因为没有师兄的日子,实在难熬。


 


 


    后来他下得昆仑山,从此一去不归,便换陵越等他。


 


 


 


    其实,如果没有太子长琴的命劫一事,陵越倒也不会等他。


 


    百里屠苏向往万里山河,想要随心而活,偏偏天墉城是桎梏他的地方。如今,离了笼的鸟,生出了矫健双翼,怎么可能还愿意回到笼子里呢?


 


    故而,师弟下山以后,陵越就未曾想过要将百里屠苏留在天墉城。


 


    如果不是后来出了欧阳少恭的变故。


 


 


    三年之约不过是个念想,是心存的最后侥幸,是一点微末的期盼。陵越不是不知道屠苏向往外界的人生。其实在陵越看来,屠苏能够留在山下随心而活,也是极好的。


 


    他能平安活着,就是好的。


 


    如果不是蓬莱巨变,百里屠苏解开封印前去赴约,陵越真的不在意屠苏做不做他的执剑长老。


 


 


    与其说屠苏是去赴约,不如说他是去赴死。


 


    如果不是因为心中明白解封的后果,陵越又怎么会用执剑这样一个邀约,来牵绊已得自由的屠苏?


 


 


    那个三年必归的约定,与其说是一个承诺,不如说是一个安慰。


 


    人心都是这样的,分明无望偏生希望。自古黯然伤神唯别而已,所以陵越终究也自欺欺人了一次,明知死别在即,仍向屠苏索要一个允诺,保证他还会回来。


 


 


    陵越不过是给自己留了线希望。毕竟希望好过无望。


 


 


 


    其实,天道长存,即使百里屠苏未归,日子也还是一样过。


 


 


 


    屠苏初下山时,陵越也去找过他。琴川重逢的那一晚,师兄弟坐在灯下说了一宿的话。说前尘往事,说将来打算,说别后经历,说山下见闻。


 


    说着说着陵越叹气,陵越说终究是我没照顾好你。屠苏便真心实意一笑。


 


    有一件事,屠苏原本是不会说的。但是看到陵越自责,他终究没忍住还是讲出来了。


 


 


    他告诉陵越,其实,等待,有时候也不是那么难受的一件事。


 


    曾经有一个夜晚,陵越不在天墉城,而他白日里受了陵端奚落,心中愤懑难平,夜间便辗转反侧,无法入眠。


 


    实在睡不着,他披衣而起,去找阿翔,对它倾诉。


 


    阿翔虽然生具灵性,毕竟不是人类,纵使有心安抚,到底也起不到多大作用。而那时他能说的话题不多,说来说去也只是绕着师兄打转。


 


    他发现,阿翔虽然不会说话,但听他念到师兄名号,总是拍翅仰颈,咕咕出声,意似欣悦。


 


    百里屠苏素日不为同门所待见,他养的鸟也总受连坐之殃。但屠苏亲近陵越,阿翔自然也以为陵越可亲。


 


    见阿翔如此反应,百里少侠心中也多一分欣然。


 


    陵越向来厚待阿翔,想来阿翔也愿意听他多说师兄的事吧。一人一鸟,分明言语相异,却心灵相通,如此交流竟然一晃便是一夜过去,直至平明出清光。


 


    一宿未眠,喋喋不休地说了一晚的师兄轶事,百里屠苏不但不觉得疲惫,反而感到心境渐归平和,那些孤楚躁动的情绪,竟逐然安宁下来。


 


 


    ——你信不信?将一个人挂在心上时,即使不得相见,于无人时悄悄念上一念,那份情意想来也是会让人神魂温暖的。


 


 


    有这样一个人可想的时候,绵软情意都像静水深处流,温然脉脉地淌过心头的沟壑,渐渐就将那些焦灼不安的情绪都涤荡下去了,只余一片宁静安然,缄默而隐秘地温柔喜悦着。


 


 


    假使心怀感恩,心存期望,等待也变成一种心甘情愿的感怀和期念。


 


 


    陵越煨他以热,照他以光,如明火,似星辉,百里屠苏心知肚明。可惜他嘴笨舌拙,从来讲不出好听的话,来熨帖陵越的肝肠。


 


    所唯一能做的,只有尽力将这种心情形容给陵越听。


 


    陵越此生为他所做的,虽百里屠苏不能回报一二,至少也想要陵越知道,百里屠苏从来都是记着这份恩义的。


 


 


 


    此后的五十六年,百里屠苏未归。


 


 


    虽三年之约终未践,陵越也并不以为自己是空等了一辈子。


 


    大好年华付无望,才叫做“空”。


 


    莫等闲,白了少年头,空悲切。


 


 


    死生轻,然诺重。


 


 


    等待,从来不应是生命的主流,那只能是一件顺便的事情。


 


 


 


    在多数世人眼里,无归,是死刑;而等待,似一场漫长无期的徒刑。


 


 


    但天墉城的第十二代掌门,不过是在履行自己应尽职责的同时,顺便等候一个人,顺便守护一份君子之约的心意,顺便将一份情感和希望延续下去。


 


 


 


    纵然天意叫无归,人心终归长存,爱与期望生生不息。


 


 


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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